我想一切都是緣分吧,今年初偶然在一個契機中,發現自己喜歡掌聲和關注大過於喜歡表演,回頭看著走過的路,我竟走在一條離初衷相差甚遠的路許久而不自覺,我對自己感到很失望,卻也因為這個契機才能夠停下來好好看看自己、問問自己。在尋找源頭的同時,我的狀態每況愈下,工作就只是工作,以往對表演的熱忱和迷惘攪和在一起,變得混濁。那時仍有幾個案子在進行著,但我知道我得停下來,倘若我都沒有辦法好好照顧自己,那又怎麼可能有心力對角色負責呢?獲得經紀公司和劇組的諒解後,我決定給自己放一個長假。
暫離台北前,我把這四、五年間參與拍攝過的劇本都仔細地看了一遍,好好地裝箱回收。牆上的金馬影展、電影海報,我依著年份,一張一張的拿下來,花了大半天仔細地把殘膠去除,最後我退到房門口,看著空曠的房間,像在告別似的。但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一趟出走究竟會找到什麼,只知道自己得出發,去重新把自己找回來。除了暫時和表演告別以外,我知道這迷惘的源頭可能都在我自己身上,我需要回頭看看這些年來,我是誰、做了什麼、去了哪裡,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,把頭髮全部剃掉,不給自己任何退路,因為我相信所有在表演上遇到的問題,都和自己的人生課題有關,當除去所有外在的事物,無所依靠時,人才有可能向內探尋。
我頂著光頭來到恆春,整整一個半月,在民宿打工換宿,每天做餐點、出餐點、服務客人,上班前去海灘踩踩浪、下班跳進泳池玩耍、休假時騎車去海邊看看夕陽,學習著如何在異地,一點一點地把日子過成生活。不去想任何關於表演的事,只管感受、思考、呼吸、和自己對話。也做盡了一切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,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,直到有一天,我坐在海邊看著浪花發呆的時候,心裡突然浮現一個聲音「我好想演戲。」我知道時候到了,卡住的齒輪總會往下滾動,再次啟動,只要你對自己保持開放、誠實,答案就會在時間裡。
第三集紀錄片的尾聲,是我下了班和同事們在泳池裡玩耍,玩累了躺在泳池裡,像被水擁抱著,我看著恆春清澈又浩瀚的星空,只是存在著,安靜地一吸一吐,我好像可以回答之前對自己的疑問了「如果我什麼都沒有做,我還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有價值的人?」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好大同時也好小,大在我的心因著此次的追尋而擴展地更具包容,小在體會自己也是世界上一個渺小的生命,而每一個生命都有自己的煩惱和恐懼,我其實並不孤單。
「是啊,我覺得我是一個有價值的人。」我在水面上漂浮著,在一吸一吐之間,只是存在,我很驕傲我活著,而我還在感受著一切,時間持續流動,一切未完待續。
島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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